第19章  谒张居正墓-《醉里挑灯看剑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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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居正死于京城,遗体运回江陵老家安葬。当年他的葬礼十分隆重,享受到赐祭九坛的规格,可谓达到人臣之极。但仅仅一年后,墓庐尽毁,并从此以后再没有修复。1966年,早已沦为荒坟的张居正墓也没有被红卫兵放过,终于开了棺,扔了尸骨。四百年前的万历皇帝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,在毛****支持的红卫兵手上终于做成。同在1966年,万历皇帝尸骨亦被红卫兵举火焚之。朱翊钧与张居正,这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君臣、师生,尔后又成为明代昏君与明臣的两极,在同一年以不同的方式暴尸骨于世间,兴许,这又是一个历史的玩笑。
    六
    第一次谒墓,我怀着一颗惆怅的心情离开。到了第二年的年底,我的《张居正》第一卷《木兰歌》已经出版。武汉电视台读书栏目决定为这本书做一个专题。在我的建议下,摄制组随我第二次去荆州谒张居正墓。薄暮时分,凛冽的寒风中,我们仍然是踩着泥泞来到墓冢前。依旧的残碑、依旧的荒草,同行的编辑与摄影师,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破败的坟包里,埋藏的竟然是一位封建时代的杰出政治家。他们认为,张居正身后的寂寞,在政坛、在史坛,得不到正确的评价还可以理解。但在自己的家乡,也遭受如此的冷漠则令人费解。我告诉他们一个小故事。此前,我曾在友人的安排下,与荆州的某位领导见面。我向他讲述张居正,意在引起他的重视,能够修一修这座荒坟。可是,他听了我的介绍后,立即回答说:“我正在规划,在荆州城内给关羽修一座中国最高的铜像。”我听了甚为奇怪,放着自己的乡贤不管,却要大费钱财去为隶籍山西的关羽造像,这究竟出于何种动机?我想问他,但话到嘴边又打住。道不同难与为言,面对这样的父母官,我还能说什么呢?又过了三年,我的四卷本《张居正》已全部出齐,我得以有第三次机会到荆州谒墓。在车上,在雪意渐浓的景色中,我向三位学者讲述了我头两次谒墓的经过。著名明史专家王春瑜先生说:“你的《张居正》一书出版,且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,想必张居正的墓不至于那么荒凉了吧。”我也如此期冀,但这次的谒墓,我们仍深深地失望。
    三年未到,荆州城区的建设日新月异。新建了许多宽阔的马路,高耸的楼房。合并后的沙市、荆州两城,中间的接合部成了美丽的新区。我们乘坐的面包车驶进城中,已完全找不到前往张居正墓地的道路。司机多次停车问路边的行人:“请问张居正的墓地怎么走?”被问者皆一脸茫然:“张居正?张居正是谁?不知道。”车子在城里瞎转,这时,我想起了定居北京的刘心宇,便打电话问他。他回答说:“你不要问张居正墓,你问菩提寺。”果然,一问菩提寺,路人都知道。我们终于也在颇费周折之后,再次来到张居正墓前。
    比之三年前,这墓园除了对面新添了一座巨大的垃圾堆外,别无任何变化。一样的泥泞、一样的荒草、一样的残碑、一样的断砖••••••三位白发苍苍的老学者,绕墓一周,对残冢一揖,也只能感概唏嘘。
    谒墓之后,车向三峡。过枝江,丘陵渐多,辽阔的江汉平原已在身后隐去。但三次谒墓的感受,却在我心中拂去不去。当夜,在秭归的旅舍里,我写了七律一首,名为《再谒张居正墓》:
    忍向荆州寻旧冢,三年凭吊我重来。
    残碑更欲迷荒草,梵磬悠然怅客怀。
    社稷频添龙虎气,英雄谁上凤凰台。
    伊周事业千秋在,岂让丹心化作灰。
    写完之后,我就想,待有机会再到荆州,一定要把这首诗,焚化在张居正的墓前。		
    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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